“二爺您看，水提上來了，得開了渠才能流進田裏去，您老做個表率，做個動員，讓大家趁著還沒插秧都在各家地裏開個渠唄。”周芍藥首先去做裏正的工作。

“這個……怕是不行。”張二爺猶豫了。

“為什麽？”周芍藥不解，“這也是興修水利的一種，是好事呀！”

張二爺吸了一口煙袋，“我哪裏不明白，但這地是李大戶的，哪塊田有幾分幾丈，都是有數的。”

他將手一攤，“開渠就得占地，少一分都交代不了，否則東家怪罪下來，渾身是嘴都說不清。”

一席話堵了周芍藥的心。

她郁悶的在地頭轉起了圈圈。

“這樣吧，我家的地是自己的，我先來開。”張二爺見她這樣，立即說道。

“只能先這樣了。”周芍藥心裏像塞上了一團棉花，悶悶地說道。

“我讓張老三架個水槽到我家地頭上，二爺和我的挨在一起，我們共同開一道渠，做出來給別人瞧瞧。”

張二爺毫不遲疑地答應了。

周芍藥看著河岸的莊稼地，雄心壯志被徹底激發起來，雙手掐腰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
“總有一天，我要把這張家嘴的地，全都買下來！”

接下來的幾天裏，周芍藥一刻都沒有閑著，要開渠要進山，還臨時想起給衣服樣品加輕紗，聽春芳嫂說玲瓏繡房有，還專程去了一趟鎮上。

地裏的麥子已經黃半梢了，過不了幾天，就要收麥子了，看著即將到來的豐收，滿心歡喜，周芍藥也忙得腳不沾地。

春芳嫂日夜趕工，終於在第五天的晚上將衣裳做好了。

“你看著行嗎？”春芳嫂忐忑地問道。

周芍藥的心尖尖都激動的打顫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衣服上。

“把那嗎字去掉，簡直太行了，沒有比這更行的了。”

她嘖嘖兩聲。

“嫂子，我敢打包票，管她是何家小姐還是縣令夫人，一定能看上這衣裳。”

周芍藥回身緊緊抱住春芳嫂，激動地蹦跶了幾下，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。

“嫂子，等著吧！我明天一定把訂單拿回來，我們的制衣廠肯定能辦起來，張家嘴馬上就要脫貧了！”

周芍藥說完，捧著衣裳哈哈大笑起來，還倒在炕上翻來覆去打了好幾個滾，看得春芳嫂都跟著笑起來。

第二天一早，周芍藥就帶著剩下的絲綢和做好的衣裳去了鎮子上。

她來得早，小二還是帶她在之前的包廂裏等，林媽媽一進來，就被掛在架子上的衣裳吸引住了眼球。

立領似乎比周芍藥穿的那件低了一點，最出奇的是，鵝黃的絲綢料子外面罩著一層輕薄的白紗，而這白紗上面竟然還繡上了淺粉的梅花，花朵不多，只在袖口和領口處點綴著。

衣擺略長，下面配的是偏白的裙子，這裙子是紗比絲綢多，層層疊疊地垂下來，看上去十分輕盈，上面繡著幾只小蝴蝶，活靈活現像要飛起來似的。

鵝黃的料子本就清新雅致，這一加上白紗，更是仙氣飄飄。

林媽媽看得移不開眼，她從來不知道，細紗和絲綢組合在一起會這麽漂亮。

“林媽媽覺得如何？這是我打的樣，給您帶回去讓傅夫人瞧的，您覺得可還能入眼？”

周芍藥含笑站在她旁邊，雙手交握貼在腹前，背脊挺直，一個標準的推銷員站姿。

林媽媽好一陣才轉眼看過來，眸子裏的驚艷之色還沒有褪去，然後周芍藥就更滿意的笑了。

“周娘子這衣裳確實做的好！”林媽媽誇讚道。

周芍藥抿嘴一笑，“不敢瞞林媽媽，這衣裳樣式是我想出來的，但做衣裳的另有其人。我有幾位朋友，雖然都是粗鄙的農婦，但都女紅絕倫，林媽媽把活兒交給我們，保證做的又快又好！”

她這麽直白，林媽媽又輕笑起來，“說你會做生意，還真是沒說錯。”

周芍藥也跟著笑，漂亮的杏眼裏閃著亮光。

“那我就鬥膽問了，林媽媽今天可有帶來好消息？”

林媽媽也不賣關子，點了點頭說道:“夫人說可以一試。知道你丈夫為國捐軀，你獨自帶著孩子不容易，我們也就不還價了。”

她停下來，特意看了一眼周芍藥，見她依舊嘴角噙笑，連眼睛都沒有閃一下，接著說道。

“這也算做，我家夫人對軍士遺孀的優待了，以後漢昌何家繡房裏的繡活，都可以交給你來做。”

雖然被調查是件不太爽的事，但這筆大單帶來的經濟效益，足以抵消掉任何的不好。

周芍藥笑得眼睛都彎起來，又向她鞠了一躬，道:“多謝林媽媽替我美言，也請代我向傅夫人道謝，請她放心，我們一定會讓她滿意的！”

“好！”林媽媽笑著點頭，拿出幾頁紙來，“這是你要的合約，要不要我讓人幫你念？”

周芍藥心裏高興，已經主動拿起來，“謝謝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
說著，就一條一條地往下看。

林媽媽看她識字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，又不免多打量了幾眼。

皇商家出的合同，感覺比尚雲的合同更專業一些，把布匹和衣裳的數量都定好了，價錢也是按照周芍藥先前的開價。

算是一份很平等的合同。

只是……

一直在觀察她的林媽媽見她突然皺了眉，便問道:“可是覺得哪裏不妥？夫人說過，女人出來做生意不容易，你要是還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出來，只要合理，都可以商量。”

這真是遇到很大度的甲方了。

周芍藥記下了這份情。

“這合約沒問題，只是……”周芍藥抿抿嘴，“我要加個時間。”

林媽媽眉尖輕挑，“什麽時間？”

周芍藥將合約遞過去，手指指向最後，說道:“我要再加一條，這份合約的有效期為一年。也就是說，一年之後，我們現在的合約作廢。到時候，我們都給雙方一次考慮繼續合作，或者改變合作方式的機會。”

包廂裏靜下來，少傾，林媽媽的笑容冷了一些。

說道:“周娘子還真是把好處都占了。”

“好處怎麽都在我呢？”周芍藥保持著談判者的態度，不卑不亢地說道，“這明明對雙方都好。”

“好在哪裏？”林媽媽含笑的眼睛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厲色。

周芍藥輕吸了口氣，說道:“第一，雖然我的衣裳有些新意，但誰也不能保證人人都會喜歡，更不能保證每一件衣裳都能賣的出去。”

談判技巧的其中一條，叫做為對方著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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